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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因能言尤足珍——读乌山潘正夫题石有感
2024-05-0504-28-44来源:福州晚报

作者:卢美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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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正夫题刻。张小平摄

  在乌石山众多摩崖石刻中,最具特色也最有历史价值的,当数霹雳岩上的“潘正夫题记”石刻??涛募怯谀纤紊苄硕辏?132)仲春十三日,距今近900年。潘文乃记其于“靖康之变”后,率家人奔命逃亡的全过程。因是亲身经历,且隔不多时日,所以堪称信史实录,其价值远在史书、笔记之上,可以作为研究历史人物、历史事件、历史地理和书法艺术的实证。

  潘正夫题记所述,开头即曰“靖康之间,金人犯阙,二圣北迁”。概述的就是北宋灭亡的时代背景,也是造成他一家流亡的直接原因。

  北宋末年,亦即钦宗在位的两年间(1126—1127),金兵南下侵宋破汴京(东京),俘虏徽、钦二帝,劫掠大量财宝文物及皇族、贵卿、妃嫔、朝臣三千多人北上?!熬缚抵选备渤仓挛尥曷眩问艺怨固油糖鹆⒐?,后又南下渡江都于建康(南京)?;实凵星胰绱死潜罚魑适页稍钡奈夤す麈饴砼苏蛞仓荒芾掖谕雒煅?。他在题刻中较为完整地记述了流亡历程:即从汴京出发,先至河南睢阳(商丘);次年,金兵“寇淮甸”,兵锋直指淮河流域,潘氏一家再次流浪,“浮江而南避于钱塘”,即过江而避兵于杭州。这时因为皇帝“车驾幸建康”,高宗来到建康(今南京),所以潘正夫一家遂又“还复入觐”,觐见了高宗皇帝。不知什么原因,接着他们又来到江南,但是“会胡骑奄至”,即突遇金兵来袭,所以只好再上逃亡之路,“循赣水走湘湖”,沿着江西省内的赣水流域亡命逃往湖南、湖北。

  根据《闽中金石记》载:在湖南零陵留有“潘正夫题淡山岩呈逊叔诗,后附逊叔和韵”。看来潘正夫即使在流亡途中仍有登山赏景并赋诗题刻的雅兴,无怪乎在福州虽临时下榻神光寺,也不忘就近登乌石山观景览胜:“因登乌石山,观李阳冰篆,乃得古人之遗意。”原来他还有雅兴观赏李阳冰所书“般若台铭”篆刻,可见李阳冰篆书名动天下,文人都想一睹其风采。潘正夫文人积习不改,虽身处漂泊之中,仍慕名而往。英年早逝的晚明诗人徐熥在“憩乌山天秀岩”诗中也写到“摩崖猜古篆”。他用一个“猜”字表明认真赏读的意趣,因为以他的文才和识见,不会对李阳冰篆文感到生疏而用猜。这也与潘正夫题刻所讲,观篆文是为“得古人遗意”相类,千载之下,石书牵起了文人共同欣赏的情怀,虽在颠沛流离之中,仍然不磨对国粹审美之心,中华文化的魅力由此可见。

  之后,才“越五日,而赴行在所”,向高宗皇帝报到。他在题记的最后,还列出随从的四个儿子的名字。题记落款所书是“绍兴二年仲春”,已是1132年,上距靖康二年(1127)初始流亡之时已历五年。潘正夫用132字扼要地记述了他一家所经历的流亡过程,文字平实而客观,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,因而成为一处重要的历史文化景观。

  从潘正夫一家南行的流亡路线可以看出,他们自宋都开封出发,途经河南商丘,而后进入安徽地区的淮河流域(淮甸),越过长江南行,穿过江苏进入浙江杭州,回头又入宋帝行在所觐见高宗。不知何故又到江南,以致突遇金兵,只好再上逃亡之路,入江西循赣水行,流转于湖南、湖北,最后亡命天涯到达广东海边,而后折返进入福州,停留五天后才又北上去杭州行在所觐见高宗皇帝。从他缕述的行程来看,经过了南宋朝的半个领域,多数似乎走的水路,在内陆江河行进,比较平稳、安全。相比之下屈原遭楚王贬逐,“遵江夏以流亡”,也在湖南、湖北境内,但他都是步行,自然要比潘正夫他们艰苦得多。都说“国家不幸诗人幸”,诗人们在国家蒙难之时,备尝艰辛,发愤为文,因而多效屈原的榜样,写出慷慨激越的诗篇,道出心中的愤懑和不平,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。只是潘正夫行经福建,又在福州作短暂停留,却未见有诗篇留下。仅见的这篇“题记”,只是平实地记录他的流亡行程,言简意赅,却显得谨慎小心,既无慷慨激烈之词,又不显露文采才华和激愤情绪,这也许是儒家倡导的温柔敦厚吧。潘正夫,字蒙毅,尚哲宗皇帝第三女吴国长公主,身为驸马、官至太傅,应是有才学之人,并非等闲之辈。

  通观潘正夫题记全文可见,对于那场剧烈的社会突变,宋朝创巨痛深,潘氏只以“靖康之间”一笔轻轻带过,而后缕述流亡路线和过程,作为皇室成员这是颇为令人诧异的。处此天地翻覆的家国巨祸,又身历万里行程远遁,到福州已是身心俱疲,他却能不动声色,如经历一趟远足旅游,实在令人生疑。将他的这篇“游记”似的文章与宋代诸多爱国文人的诗篇相较,情感与人格之高下立判。如陆游忧国诗篇所咏: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;“一生报国有万死,两鬓向人无再青”;岳飞作词所痛诉:“靖康耻,犹未雪,臣子恨,何时灭”;“壮志饥餐胡虏肉,笑谈渴饮匈奴血”?;褂欣罡?、陈亮、张孝祥、辛弃疾等人的众多悲愤诗篇,其精神、情感相去何远。反思在潘正夫流亡之后不过150年,南宋王朝再次在“文恬武嬉”中败亡,历史的悲剧重演一次,这次亡国之痛更惨。正如杜牧在《阿房宫赋》中所说:“秦人不暇自哀,而后人哀之;后人哀之而不鉴之,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?!蔽颐墙裉煸诎я媪剿蚊鹜龅睦方萄凳保玫囊蠹褪恰妒芳恰匪兀骸肮浯?,好战必亡;天下虽安,忘战必危。”

  潘正夫题刻中对家国之痛不着一词,只以“靖康之间”一句遮掩过去,自有其隐情:为尊者讳,为亲者讳,古儒早有明训,他自不能例外。只是这种不计后果的矫饰,埋下了更加严重的后果,宋高宗以下历代帝王依然故我,“直把杭州作汴州”,最后的结局更加凄惨,最终不仅多代帝王尸骨无存,而且幼帝皇孙也不得善终,祸延子孙,灾及黎庶,莫此为甚,以致宋人沉痛感喟:“离乱人不如太平犬”,值得后人深长思之。

  潘正夫的无语正显示赵氏家族对历史大变局不悟不悔的心态,只能令当代读者“感叹亦嘘唏”。

  《福州晚报》(2024年5月5日 A05版 兰花圃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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